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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p Calm And Drink Single Malt

西天路上 大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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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连接候车室与站台的天桥,身边不见一个像我一样的背包客,只有扎捆着行李返乡的敦煌人。六点档的西北因为时差的缘故,天边没有变暗的迹象。若是在家乡,能看到晚霞。人在兰州,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因而未查觉出一丝的凄凉。然而火车一驶离城市,这种滋味便常伴左右。

大漠之洗礼,第一课教会你什么叫做寂寞。

九点,太阳开始下山。火车轰鸣声中人们开始进入梦乡。车厢的空调吹得上铺的我瑟瑟发抖。一路狂咳不止,只得坐起来凝望窗外月光下的戈壁。张掖,嘉峪关,酒泉。戈壁,戈壁,戈壁。一夜无眠。
天色亮起。黑色的盐碱地,一望无际。近处有排排风车。见过风车,但没有见过如此之多。取出相机隔着玻璃不断地拍。但我预感,再好的摄影师,也拍不出那种孤舟独桨的味道来。 有个中年男子坐到我的面前与我攀谈。他的孩子今天高考,而他来自青海油田。对着窗外的荒芜,从我的行程,聊到国家时政,聊到藏传佛教。当我就要被他的亲和力感染之时,他无情地断定,我的此行将会在朦胧和不解中匆匆收尾,残留的只有沿途的风景。与其说是风景,不如说是一部西北苦难史。但即便是风景,我也知足了。

火车到达敦煌。准点八点十九分。坐上没有车票的公交巴士,观赏着飞天图案的高速公路路灯。很快到达市区,被丢弃在离中心好远的沙洲市场门口。开着谷歌地图,途经无数关着门面的商铺,觅到了鸣山路。这是个因旅游而生的小城市,所有节奏都尽量与游人的作息保持一致。敦煌唯一的青旅远在鸣沙山下,于是就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宾馆,放下行李,出门就是到莫高窟的大巴。

对于敦煌的了解,惭愧地说基本为零。除了知道有个莫高窟,有个能骑骆驼的地儿,有个魔鬼城,那都是十几年前从《文化苦旅》读来的点滴印象。从书上知道有个可恨的道士叫王圆箓。但不知道他可恨至此。

敦煌的出租车业很发达,敦煌的公交被挤压到了难以生存的地步。公交车售票员需要记下乘客的手机号码,发短信提醒发车时间来招揽回程的生意。着实有点不可思议。下了公交望见前方几座道士塔,想必就是王圆箓的道士塔。于是就到了敦煌的第一站,莫高窟。买了学生票,半价,学生证查得很仔细,还被扫描备案。进门集合等导游,发讲解器,参观十个洞窟。两个小时,走过场似的。并非我不感兴趣,也不是敦煌研究员的导游小姐讲的不专业。莫高窟是具残缺的空壳,有壁画,有石像,但没了经文,就像没了灵魂。藏经楼里的5万卷经文4万卷被偷运到国外,剩下8000卷被官吏们分成了残卷,连研究的价值都没有。这是部敦煌的心酸血泪史。导游小姐不愿多语,只是让我们自己看展板上的画。真的难以启齿,已经不愿意再一次去为王道士造的孽感到痛心。讽刺的是,参观途中,保安给一个贵宾样的人奉奉迎迎地提了把椅子,走到每个洞窟中,便将椅子往正中一放,旁若无人。导游用日文对其耐心讲解着,似乎远比给国人游客解说要卖力得多。遇见了三个来自日本的团。不要怪我民族狭隘,几万本经文运到了日本,你们怎么还有脸来瞻仰我们祖先的心血?

中午回来,去沙洲市场吃小吃。一杯杏皮水,一份酿皮,一盘炒羊杂,两只羊蹄。杏皮水没传说中那么好喝,比起酸梅汤还是差了点甜味。酿皮、羊杂和羊蹄就要味美很多。吃得满嘴油光地回宾馆午睡,醒来的时候已是五点。一个人的旅行,除了自由,还是散漫。

搭了3路公交去鸣沙山。司机兼售票,但事实上敦煌的车从来没有票。鸣沙山,其实就是几座略高一点的沙丘。和想象中的沙漠相去甚远。进了门很远就瞥见了骆驼。买票取号,爬上一只骆驼的背,它站起身时候,顿时觉得视野好开阔。向导牵引着跟上刚出发的一支骆驼队,我当仁不让成了压阵的人。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我的坐骑有些弱不禁风,其实自己本身也很于心不忍。每当它爬坡的时候发出呼呼的喘气声,我就觉得自己的罪孽又加重了一重。骆驼真是一种相当温顺的动物,一如印象中的忠诚、可靠。向导一声令下,刷刷一整排双腿跪地。骑着骆驼绕一圈到了一个集散地,前面是月牙泉。向导问我回入口还坐不坐骆驼,如果坐她就在原地等。谢绝了她的好意,实在有些对不住我的骆驼……

于是双脚踏进黄沙之中,兴奋得一路狂奔。多亏了高帮的登山靴,不租鞋套也没进一粒沙子。月牙泉仅仅适合远远地眺望。大漠中的绿洲还是颇有意境。在沙山脚下买了两瓶五色沙,后来在雅丹地质公园看见茫茫一片脚下的沙石都是一模一样的五色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回市区已是晚上八点。沙洲的夜市已经开张。吃了几串老马家的烤羊肉串,味道一般。传说中的夜光杯很漂亮,但是相当脆弱,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带走一对。刻了块胡杨木做的印章,后来不知在旅途中的哪一站弄丢了。在一家杂货店买了瓶统一的冰绿茶,结果RP大爆发连中了四瓶,最后抱着几瓶没盖的冰绿茶,留下了最后一个再来一瓶的瓶盖满足地离去。抓狂的老板娘在背后嘶心竭肺地呐喊,你有种接着开啊~~

走到宾馆前几串羊肉串基本已消耗完,开始寻找传说中的顺张驴肉黄面。顺张的店面不大,厨房里有位戴眼镜长相暴斯文的帅哥。也不知道这家店的名气究竟是因何而起的。要了黄面和三两驴肉。黄面吃上去顺滑,加上盖在面上的蘑菇浇头,可口无比。驴肉香嫩有嚼劲。尽管价格也很辣手,但吃罢仍觉得是此行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敦煌的第一天,以吃撑肚子倒在宾馆床上不能动弹划上句号。

敦煌的第二天,背上行囊退了房,在路口的早餐店遇见了在莫高窟门口帮我照相的大哥,独自一人,下一站新疆。寒喧一番,两人就此别过。出门搭上客运中心的面的,奔趋目的地雅丹。车上游客甚少,除了俩零食从头吃到尾的北京小妞,剩下仨学生模样的女孩儿。第一眼直觉告诉我,同是毕业流浪人。车驶过玉门关交买路钱时她们掏出兰大的学生证,应证了我果然没有猜错。开始意识到这一刻起,我的旅程将不再孤单。果然之后的一路上欢声笑语,三小时的车程很快就驶完了。

于是到了雅丹。雅丹,其实不是一个地名,只是一种地貌的名称。雅丹地质公园俗称魔鬼城,因风吹动各种雅丹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而得名。下车脚踏到地面的一瞬间,感间整个人都要被蒸发了。坐上了观光车,2小时的观光时间,作4站停留。我不喜欢这样的浏览方式。每停一站,所有人便拥向景点,镜头中除了人,还是人。和仨女孩一块儿找了个最大的雅丹,一旁禁止攀爬的告示牌已经半块埋进沙中。视而不见。攀上顶部,一览前方的雅丹群林,地面错落有致的沙棱,正午巨毒的阳光下,激动的眼泪跟着汗水一同流淌下来。车开过两块对称的雅丹树起的英雄关,导游说,前方九公里就是罗布泊的入口。平坦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天边,天很蓝,地很黄,视线很模糊。开始想象如果是自己向着西边走一天,一定不会碰到任何一个人,见不到任何一颗草,最先崩溃的,一定是意志。开始想象丝绸之路的年代,骆驼商队在一片荒漠中前行。这是何等的壮举。开始想象余纯顺遇难前的场景,无水,无方向,只有沙土。只有站在大漠和戈壁,才能真正感受向自然挑战的勇者们的勇气,才会理解为很多人匪夷所思的探险的目的。除了伟大,我无法用其他词语去赞颂。捡一朵沙漠玫瑰抛向远方,愿逝者安息。

归途中,经过汉长城和玉门关。没有特别印象。唯有玉门关旁的一片绿洲,美得让人惊讶。沿途的戈壁少有景致,单色调看得人乏味。没有活动的东西,很少见到车,更不要指望能见到人。看到“保护动物,人人有责”的标语牌时,感到诧异。玉门关收费站旁有一条小路,种的胡扬。胡杨很瘦小,与千年不倒的大漠脊梁的形象大相径庭,眼前的胡杨,孤寂,绝美。顿悟到大漠不需要刚直,与风沙的对抗下,越是弱不禁风,越是屹立不倒。

回敦煌,时候尚早,将多余的明信片送给茜等三女生,写完投信箱,了却一桩心事。傍晚茜领着去她们之前挖掘出来的川菜馆。出行这么多天,头一次吃到米饭,激动万分。在车站与她们分别。大漠之行终了,下一站,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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